清平乐·黄金殿里
一片琼英价动天,连城十二昔虚传。良工巧费真为累,楮叶成来不直钱。
有情风、万里卷潮来,无情送潮归。问钱塘江上,西兴浦口,几度斜晖。不用思量今古,俯仰昔人非。谁似东坡老,白首忘机。 记取西湖西畔,正暮山好处,空翠烟霏。算诗人相得,如我与君稀。约他年、东还海道,愿谢公、雅志莫相违。西州路,不应回首,为我沾衣。(正暮 一作:正春)
赋客秋吟起,禅师昼卧惊。角开香满室,炉动绿凝铛。
诗家清景在新春,绿柳才黄半未匀。 若待上林花似锦,出门俱是看花人。
寒山转苍翠,秋水日潺湲。倚杖柴门外,临风听暮蝉。渡头馀落日,墟里上孤烟。(馀 一作 余)复值接舆醉,狂歌五柳前。
金缕晓风残,素雪晴翻,为谁飞上玉雕阑?可惜章台新雨后,踏入沙间。沾惹忒无端,青鸟空衔,一春幽梦绿萍间。暗处销魂罗袖薄,与泪轻弹。
城上风威冷,江中水气寒。戎衣何日定,歌舞入长安。
可怜秋,一帘疏雨暗西楼,黄花零落重阳后,减尽风流。对黄花人自羞,花依旧,人比黄花瘦。问花不语,花替人愁。
游子春衫已试单,桃花飞尽野梅酸。怪来一夜蛙声歇,又作东风十日寒。
诗句一春浑漫与,纷纷红紫但尘土。楼外垂杨千万缕,风落絮,栏干倚遍空无语。毕竟春归何处所,树头树底无寻处。唯有闲愁将不去,依旧住,伴人直到黄昏雨。
蓐食徇所务,驱牛向东阡。鸡鸣村巷白,夜色归暮田。札札耒耜声,飞飞来乌鸢。竭兹筋力事,持用穷岁年。尽输助徭役,聊就空自眠。子孙日已长,世世还复然。篱落隔烟火,农谈四邻夕。庭际秋虫鸣,疏麻方寂历。蚕丝尽输税,机杼空倚壁。里胥夜经过,鸡黍事筵席。各言官长峻,文字多督责。东乡后租期,车毂陷泥泽。公门少推恕,鞭朴恣狼藉。努力慎经营,肌肤真可惜。迎新在此岁,唯恐踵前迹。古道饶蒺藜,萦回古城曲。蓼花被堤岸,陂水寒更绿。是时收获竟,落日多樵牧。风高榆柳疏,霜重梨枣熟。行人迷去住,野鸟竞栖宿。田翁笑相念,昏黑慎原陆。今年幸少丰,无厌饘与粥。
堂西长笋别开门,堑北行椒却背村。梅熟许同朱老吃,松高拟对阮生论。欲作鱼梁云复湍,因惊四月雨声寒。青溪先有蛟龙窟,竹石如山不敢安。两个黄鹂鸣翠柳,一行白鹭上青天。窗含西岭千秋雪,门泊东吴万里船。药条药甲润青青,色过棕亭入草亭。苗满空山惭取誉,根居隙地怯成形。
眇眇阊阖,昭昭上玄。俾昌而大。于斯万年。"
柳絮飞时别洛阳,梅花发后到三湘。 世情已逐浮云散,离恨空随江水长。
杨柳渡头行客稀,罟师荡桨向临圻。 惟有相思似春色,江南江北送君归。
士卒何草草,筑城潼关道。大城铁不如,小城万丈余。借问潼关吏:修关还备胡?要我下马行,为我指山隅:连云列战格,飞鸟不能逾。胡来但自守,岂复忧西都。丈人视要处,窄狭容单车。艰难奋长戟,万古用一夫。哀哉桃林战,百万化为鱼。请嘱防关将,慎勿学哥舒!
道字娇讹语未成。未应春阁梦多情。朝来何事绿鬟倾。 彩索身轻长趁燕,红窗睡重不闻莺。困人天气近清明。
江南江北愁望,相思相忆空吟。鸳鸯暖卧沙浦,鸂鶒闲飞橘林。烟里歌声隐隐,渡头月色沉沉。含情咫尺千里,况听家家远砧。
露气寒光集,微阳下楚丘。猿啼洞庭树,人在木兰舟。广泽生明月,苍山夹乱流。云中君不见,竟夕自悲秋。
屈原既放,三年不得复见。竭知尽忠而蔽障于谗。心烦虑乱,不知所从。乃往见太卜郑詹尹曰:“余有所疑,愿因先生决之。”詹尹乃端策拂龟,曰:“君将何以教之?”屈原曰:“吾宁悃悃款款,朴以忠乎,将送往劳来,斯无穷乎?“宁诛锄草茅以力耕乎,将游大人以成名乎?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乎,将从俗富贵以偷生乎?宁超然高举以保真乎,将哫訾栗斯,喔咿儒儿,以事妇人乎?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,将突梯滑稽,如脂如韦,以洁楹乎?“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,将泛泛若水中之凫,与波上下,偷以全吾躯乎?宁与骐骥亢轭乎,将随驽马之迹乎?宁与黄鹄比翼乎,将与鸡鹜争食乎?“此孰吉孰凶?何去何从?“世溷浊而不清:蝉翼为重,千钧为轻;黄钟毁弃,瓦釜雷鸣;谗人高张,贤士无名。吁嗟默默兮,谁知吾之廉贞!”詹尹乃释策而谢曰:“夫尺有所短,寸有所长;物有所不足,智有所不明;数有所不逮,神有所不通。用君之心,行君之意。龟策诚不能知此事。”
天目幽邃奇古不可言,由庄至颠,可二十余里。凡山深辟者多荒凉,峭削者鲜迂曲;貌古则鲜妍不足,骨大则玲珑绝少,以至山高水乏,石峻毛枯:凡此皆山之病。天目盈山皆壑,飞流淙淙,若万匹缟,一绝也。石色苍润,石骨奥巧,石径曲折,石壁竦峭,二绝也。虽幽谷县岩,庵宇皆精,三绝也。余耳不喜雷,而天目雷声甚小,听之若婴儿声,四绝也。晓起看云,在绝壑下,白净如绵,奔腾如浪,尽大地作琉璃海,诸山尖出云上若萍,五绝也。然云变态最不常,其观奇甚,非山居久者不能悉其形状。山树大者,几四十围,松形如盖,高不逾数尺,一株直万余钱,六绝也。头茶之香者,远胜龙井,笋味类绍兴破塘,而清远过之,七绝也。余谓大江之南,修真栖隐之地,无逾此者,便有出缠结室之想矣。宿幻住之次日,晨起看云,巳后登绝顶,晚宿高峰死关。次日,由活埋庵寻旧路而下。数日晴霁甚,山僧以为异,下山率相贺。山中僧四百余人,执礼甚恭,争以饭相劝。临行,诸僧进曰: “荒山僻小,不足当巨目,奈何?”余曰:“天目山某等亦有些子分,山僧不劳过谦,某亦不敢面誉。”因大笑而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