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巫山下
"龙兴白水汉兴符,圣主时乘运斗枢。岸上丰茸五花树,
北上何所苦?北上缘太行。磴道盘且峻,巉岩凌穹苍。马足蹶侧石,车轮摧高冈。沙尘接幽州,烽火连朔方。杀气毒剑戟,严风裂衣裳。奔鲸夹黄河,凿齿屯洛阳。前行无归日,返顾思旧乡。惨戚冰雪里,悲号绝中肠。尺布不掩体,皮肤剧枯桑。汲水涧谷阻,采薪陇坂长。勐虎又掉尾,磨牙皓秋霜。草木不可餐,饥饮零露浆。叹此北上苦,停骖为之伤。何日王道平,开颜睹天光?
绮閤飘香下太湖,乱兵侵晓上姑苏。 越王大有堪羞处,只把西施赚得吴。 郑妲无言下玉墀,夜来飞箭满罘罳。越王定指高台笑,却见当时金镂楣。 半夜娃宫作战场,血腥犹杂宴时香。 西施不及烧残蜡,犹为君王泣数行。 素袜虽遮未掩羞,越兵犹怕伍员头。 吴王恨魄今如在,只合西施濑上游。 响屟廊中金玉步,采苹山上绮罗身。 不知水葬今何处,溪月弯弯欲效颦。
眇眇阊阖,昭昭上玄。俾昌而大。于斯万年。"
翠微路窄,醉晚风、凭谁为整欹冠。霜饱花腴,烛消人瘦,秋光作也都难。病怀强宽。恨雁声、偏落歌前。记年时、旧宿凄凉,暮烟秋雨野桥寒。 妆靥鬓英争艳,度清商一曲,暗坠金蝉。芳节多阴,兰情稀会,晴晖称拂吟笺。更移画船。引佩环、邀下婵娟。算明朝、未了重阳,紫萸应耐看。
江山残照,落落舒清眺。涧壑风来号万窍,尽入长松悲啸。井蛙瀚海云涛,醯鸡日远天高。醉眼千峰顶上,世间多少秋毫!
何事添凄咽?但由他、天公簸弄,莫教磨涅。失意每多如意少,终古几人称屈。须知道、福因才折。独卧藜床看北斗,背高城、玉笛吹成血。听谯鼓,二更彻。丈夫未肯因人热,且乘闲、五湖料理,扁舟一叶。泪似秋霖挥不尽,洒向野田黄蝶。须不羡、承明班列,马迹车尘忙未了,任西风吹冷长安月。又萧寺,花如雪。
雪下桂花稀,啼乌被弹归。关水乘驴影,秦风帽带垂。入乡诚可重,无印自堪悲。卿卿忍相问,镜中双泪姿。
艳质同芳树,浮危道略同。正悲春落实,又苦雨伤丛。
危峰高瞰楚江干,路在羊肠第几盘?万树松杉双径合,四山风雨一僧寒。平沙浅草连天远,落日孤城隔水看。蓟北湘南俱入眼,鹧鸪声里独凭栏。
日射纱窗风撼扉,香罗拭手春事违。 回廊四合掩寂寞,碧鹦鹉对红蔷薇。
韶光日日看渐迟。摽梅既落行有时。宁知燕赵娉婷子,
饮马渡秋水,水寒风似刀。平沙日未没,黯黯见临洮。昔日长城战,咸言意气高。黄尘足今古,白骨乱蓬蒿。
"春去春来似有期,日高添睡是归时。虽将细雨催芦笋,
疏雨洗空旷,秋标惊意新。大热去酷吏,清风来故人。樽酒酌未酌,晓花颦不颦。铢秤与缕雪,谁觉老陈陈?
二月和风到碧城。万条千缕绿相迎。舞烟眠雨过清明。 妆镜巧眉偷叶样,歌楼妍曲借枝名。晚秋霜霰莫无情。
十月,晋阴饴甥会秦伯,盟于王城。秦伯曰:“晋国和乎?”对曰:“不和。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,不惮征缮以立圉也。曰:‘必报仇,宁事戎狄。’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,不惮征缮以待秦命。曰:‘必报德,有死无二。’以此不和。”秦伯曰:“国谓君何?”对曰:“小人戚,谓之不免;君子恕,以为必归。小人曰:‘我毒秦,秦岂归君?’君子曰:‘我知罪矣,秦必归君。贰而执之,服而舍之,德莫厚焉,刑莫威焉。服者怀德,贰者畏刑,此一役也,秦可以霸。纳而不定,废而不立,以德为怨,秦不其然。’”秦伯曰:“是吾心也。”改馆晋侯,馈七牢焉。
庚戌十一月,予自广陵归,与陈子灿同舟。子灿年二十八,好武事,予授以左氏兵谋兵法,因问:“数游南北,逢异人乎?”子灿为述大铁椎,作《大铁椎传》。大铁椎,不知何许人,北平陈子灿省兄河南,与遇宋将军家。宋,怀庆青华镇人,工技击,七省好事者皆来学,人以其雄健,唿宋将军云。宋弟子高信之,亦怀庆人,多力善射,长子灿七岁,少同学,故尝与过宋将军。时座上有健啖客,貌甚寝,右胁夹大铁椎,重四五十斤,饮食拱揖不暂去。柄铁折叠环复,如锁上练,引之长丈许。与人罕言语,语类楚声。扣其乡及姓字,皆不答。既同寝,夜半,客曰:“吾去矣!”言讫不见。子灿见窗户皆闭,惊问信之。信之曰:“客初至,不冠不袜,以蓝手巾裹头,足缠白布,大铁椎外,一物无所持,而腰多白金。吾与将军俱不敢问也。”子灿寐而醒,客则鼾睡炕上矣。一日,辞宋将军曰:“吾始闻汝名,以为豪,然皆不足用。吾去矣!”将军强留之,乃曰:“吾数击杀响马贼,夺其物,故仇我。久居,祸且及汝。今夜半,方期我决斗某所。”宋将军欣然曰:“吾骑马挟矢以助战。”客曰:“止!贼能且众,吾欲护汝,则不快吾意。”宋将军故自负,且欲观客所为,力请客。客不得已,与偕行。将至斗处,送将军登空堡上,曰:“但观之,慎弗声,令贼知也。”时鸡鸣月落,星光照旷野,百步见人。客驰下,吹觱篥数声。顷之,贼二十余骑四面集,步行负弓矢从者百许人。一贼提刀突奔客,客大唿挥椎,贼应声落马,马首裂。众贼环而进,客奋椎左右击,人马仆地,杀三十许人。宋将军屏息观之,股栗欲堕。忽闻客大唿曰:“吾去矣。”尘滚滚东向驰去。后遂不复至。魏禧论曰:子房得力士,椎秦皇帝博浪沙中。大铁椎其人欤?天生异人,必有所用之。予读陈同甫《中兴遗传》,豪俊、侠烈、魁奇之士,泯泯然不见功名于世者,又何多也!岂天之生才不必为人用欤?抑用之自有时欤?子灿遇大铁椎为壬寅岁,视其貌当年三十,然大铁椎今年四十耳。子灿又尝见其写市物帖子,甚工楷书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