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园十三首
金谷已空尘。薰风祝攥舞低鸾翅,绛笼蜜炬,绿映龙盆。窈窕绣窗人睡起,临砌脉无言。慵整堕鬟,怨时迟暮,可怜憔悴,啼雨黄昏。 轻桡移花市,秋娘渡、飞浪溅湿行裙。二十四桥南北,罗荐香分。念碎噼芳心,萦思千缕,赠将幽素,偷翦重云。终待凤池归去,催咏红翻。
十年尘土湖州梦,依旧相逢。眼约心同,空有灵犀一点通。寻春自恨来何暮,春事成空。懊恼东风,绿尽疏阴落尽红。
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鲍叔遂进管仲。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管仲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”故论卑而易行。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贵轻重,慎权衡。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晏子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弗谢,入闺。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夫问其故。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”其后夫自抑损。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晏子荐以为大夫。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既见其着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岂管仲之谓乎?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
在姬犹稷,方晋喻宣。基我鼎运,于万斯年。"
"一朝春夏改,隔夜鸟花迁。阴阳深浅叶,晓夕重轻烟。
殷勤红叶诗,冷淡黄花市。清江天水笺,白雁云烟字。游子去何之?无处寄新词。酒醒灯昏夜,窗寒梦觉时。寻思,谈笑十年事;嗟咨,风流两鬓丝。
幽州胡马客,绿眼虎皮冠。笑拂两只箭,万人不可干。弯弓若转月,白雁落云端。双双掉鞭行,游猎向楼兰。出门不顾后,报国死何难?天骄五单于,狼戾好凶残。牛马散北海,割鲜若虎餐。虽居燕支山,不道朔雪寒。妇女马上笑,颜如赪玉盘。翻飞射野兽,花月醉雕鞍。旄头四光芒,争战若蜂攒。白刃洒赤血,流沙为之丹。名将古是谁,疲兵良可叹。何时天狼灭?父子得安闲。
春浅,红怨,掩双环。微雨花间,昼闲。无言暗将红泪弹。阑珊,香销轻梦还。斜倚画屏思往事,皆不是,空作相思字。记当时垂柳丝,花枝,满庭蝴蝶儿。
大溪面。遥望绣羽冲烟,锦梭飞练。桃花三十六陂,鲛宫睡起,娇雷乍转。 去如箭。催趁戏旗游鼓,素澜雪溅。东风冷湿蛟腥,澹阴送昼。轻霏弄晚。 洲上青苹生处,斗春不管,怀沙人远。残日半开一川,花影零乱。山屏醉缬,连棹东西岸。阑干倒、千红妆靥,铅香不断。傍暝疏帘卷。翠涟皱净,笙歌未散。簪柳门归懒。犹自有、玉龙黄昏吹怨。重云暗阁,春霖一片。
随蜂绕绿蕙,避雀隐青薇。映日忽争起,因风乍共归。出没花中见,参差叶际飞。芳华幸勿谢,嘉树欲相依。
八年十二月,五日雪纷纷。竹柏皆冻死,况彼无衣民。 回观村闾间,十室八九贫。北风利如剑,布絮不蔽身。 唯烧蒿棘火,愁坐夜待晨。乃知大寒岁,农者尤苦辛。 顾我当此日,草堂深掩门。褐裘覆絁被,坐卧有馀温。 幸免饥冻苦,又无垄亩勤。念彼深可愧,自问是何人。